雨眠临安

【喻黄】15:00 与你共舞(End)

·是七夕联文❤

·高中生和高中生谈恋爱的故事

·真·琴瑟和鸣  不其实还是没有瑟

·BGM-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D大调第六组曲-前奏曲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要坐电梯却发现电梯正在检修”更令人绝望的吗?

答:要坐电梯,然后与刚刚给电梯挂上检修牌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

——黄少天拎着琴盒踏上八楼,觉得自己已经要喘断气了。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走过去寻找自己的琴房,不少人已经开始自己今天的练习了,各种乐器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往他耳朵里灌。刚才爬楼梯的时候窜得太猛,此时两条腿沉得都有些迈不开步子。黄少天揉揉自己拎琴盒的胳膊,心下有几分苦中作乐地庆幸自己练的不是大提琴或者低音提琴那种大家伙——

他心中刚一冒出这样的年头,就听见有浑厚的琴音从走廊那头远远地响起来。

——大提琴。低沉的鸣响是严整的四四拍,在墙壁和地面间一路碰撞震荡过来,偶有几个确切的音符在周遭一片嘈杂中被他的耳朵捕捉到,明明仅是只言片语的旋律,听着却让人莫名地愉悦,仿佛心上的弦都被乐声抽紧。

黄少天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心里竟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要走向自己的琴房还是要去追寻那个陌生人的琴声。

他一步步向走廊尽头迈去,那罩着雾的曲调也渐渐清晰起来,从他脚边流淌而过的由零落的音符涌成完整的旋律,这让黄少天不禁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是在用脚印将谁的话语编织成歌。

又走了几步,这会黄少天听清楚了对方此时正在练习的这支曲子——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D大调第六组曲的前奏曲。他心说,拉的还挺好的。三连音的处理恰到好处,均匀却又不死板,复调音乐两声部的旋律交相唱和,精致而生动。他知道有人用另一个美丽的名字来称呼这支曲子——那是不无道理的,他想。那些流水般的乐句,一路听来让人仿佛置身于市井喧嚣中静默的教堂,旅者摩挲着华丽奔放的廊柱走过盘旋的阶梯,而晚祷的钟声始终如影随形。

这么一路出着神黄少天已经到了对方的琴房门口,他抬头看了眼琴房号,不由得怔愣一瞬。

“809?”他又看了看之前记在手心的数字,“那不正好我隔壁吗?”

心里念叨着真是有缘,他忍不住抻长了脖子从琴房的门玻璃往里看。屋里是个男孩,从黄少天的角度能看到一张清秀的侧脸,西移的阳光在他的谱子上撒半页灿金,他的目光却也并未落在那些白纸黑字的音符上,只是低垂了眼眸,似是整个人都沉浸在往复不断的旋律中。

黄少天站在那听了一会,听到男孩揉着弦手上弓子曳出最后一个长音,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身子又向门那边贴了贴——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整个人突兀地失了重心。

“吱呀——”琴房的双开门发出脆弱的一声呻吟,不堪重负地被整扇推开,黄少天脸上还带着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错愕,连人带琴盒整个扑进琴房里去。

屋里的人持弓的手肉眼可见地一颤,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似乎也是被突如其来的造访者吓了一跳,尼龙弦震颤的尾音还浮动在空中,空气振动共鸣,袅袅的余音水波般一圈圈荡开。

是年少时分的不期而遇。

“啊,那个,抱歉打扰了,我是你隔壁810琴房的,三班黄少天你叫我少天就行。之前一直在外地比赛没回来,今天我第一天来琴房,听着你拉琴挺好听的就站门口多看了一会然后就不小心摔进来了……”黄少天尴尬地挠着头,磕磕巴巴憋出一段自我介绍来之后就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这样无言以继的情况在他的人生中真的是绝无仅有的,能被他划进“往事不堪回首”Top10的那种——要知道他可是在“用什么能填满一间屋子”的土味话题中被群嘲可以用文字泡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的人。

不过对方也很好心地没有让他继续在原地木头人下去,而是微笑着开口道:“黄少天是吗?我知道你的,魏琛老师已经念叨你这个小提琴首席两个周了。”

“我是四班的喻文州,初次见面,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喻文州眨眨眼笑起来,把手里的琴放在地上,走到黄少天身边去关那两扇大开的门。“我这边琴房门的插销不太好用,一推就开。”喻文州蹲下身来把插销复位,转过头来继续跟他说,“以后来的时候小心别摔着。”

“不不不下次我来的话就敲门了。”黄少天忙不迭地摆手,刚想再开口说些别的,就听到走廊外面不远处传来男性浑厚的声音:“你们那些在那儿闲逛的,怎么还不回去练琴!”

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喻文州,却见对方一脸严肃地把他推到门边,一把拉住他靠门坐下,声音都放轻了几度,“少天你把腿再往里收收,嗯往门边再贴一点。”

黄少天一脸懵逼地抱着琴盒,被喻文州推着贴门盘腿坐下,见他一副进入备战模式的样子,满心的疑问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怎么了怎么了文州?这是哪个老师查琴房?查的很严吗?”

“是韩文清老师,”喻文州点点头,示意黄少天去看旁边墙上贴着的琴房使用规定,“学校有规定不准迟到早退、不准随便串琴房,换魏老师或者叶修老师查琴房的话这些事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但要是让韩老师逮到的话要挨好一顿训的。”

“门边我们现在坐的位置是我算过的视线盲区,从玻璃望进来也看不到这里的。而且你那个琴房一直都还没开始用,所以就算你那里没有人,韩老师应该也不会把你记成迟到的。”

“那你怎么办?”

喻文州指指自己放在谱架跟前的大提琴,抬头望天,“就当我去上厕所了吧。”

“……原来你是这样的喻文州!我还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从不违反学校规定的好学生!”

“好学生也要掌握自救技能的啊,那要不然少天现在出去?这会你大概能正好撞上韩老师。”喻文州一脸无辜。

“……咱乐团下次排练是什么时候?”黄少天别过头去,选择转移话题。

“每周二周四,”喻文州友善地拍拍黄少天的肩膀,“不跟你开玩笑了,这会韩老师应该已经查过这一片了,少天快回去练琴吧。”

是故事的起点与时间的序章。

之后他俩很快地熟稔起来。

毕竟都处在澎湃跳脱的年纪,黄少天活泼张扬而喻文州沉静内敛,俩人在学校乐团里一个小提琴首席一个大提琴首席,不仅琴房挨一块连班级都是同一层,两个人一块练琴吃饭回宿舍,不上课的时候基本都粘一块。黄少天班上的郑轩曾经有些讶异地问他和喻文州是不是初中就认识,得到的回答是不啊我们才认识半个月嘞。

乐团的二提琴望了望前面无时无刻不走在一起的两个人,觉得压力有点大。

 

入秋之后昼时渐短,常常是练着练着琴发现屋外已经黑了天。黄少天琴房的电灯开关在喻文州屋里,他俩谁早来了就先去喻文州的琴房把两个人屋里的灯都打开——这一点他们并没有约定过,但却似乎成了两个人之间一种无言的默契。碰上谁有事要提前走了,那个人就会敲敲两间琴房相贴的那面墙,另一个人自然也就明白了那头的意思,帮对方把灯关上——或者走的时候去把自己的灯再关上。

这也是他们未曾商量过的,那无疑仍是一种默契。

 

冬季降临之前学校乐团会有一场专场演出,喻文州和黄少天不仅要参加管弦乐队的演出,还要参加弦乐的重奏节目,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特别是这次的弦乐重奏,黄少天凭着“想搞出点花样来”的一腔热血与一时鸡血跟喻文州一块连着几天挑灯夜战,把德国作曲家约翰·帕赫贝尔那首著名的D大调卡农的摇滚改编谱扒出来整理好,夜半修仙,黑眼圈都要挂到下巴上。

“我觉得忙完这一波我发际线都要往后退两公分。”吃饭的时候黄少天这么跟喻文州吐槽道。

“那就多吃点菜补补,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喻文州说着,把黄少天扒拉到餐盘边上的秋葵又给他夹回去。

“喂我好不容易挑出来的——!秋葵这种东西怎么有颜面叫蔬菜啊!”黄少天痛心疾首,“再说了这和我的发际线又有什么关系啊?!”

“‘健胃肠,滋补阴阳’,”喻文州语气平板,“四舍五入就是拯救你的发际线了。”

“诓我之前先把你的手机收起来好吧喻文州!我看到你查百度百科了!”

“哎呀,让你看到了^_^”

 

弦乐队这边的人他们都熟,就算是曲子里加了打击乐和钢琴,排练起来也没花他们多少功夫。倒是管弦乐队那边的几支乐曲,因为人手不够,还临时从初中部借来几个孩子,所以磨合起来也就又多花了他们一些时间。

“三角铁这里要做个渐强啊!那个小孩,叫什么来着…卢瀚文是吧?你小子就不能站起来敲吗?能不能站起来敲啊!”到底是初中的孩子,演奏经验还有不到位的地方,这一段他们已经卡了三四遍,眼看着今天的排练时间又要结束了,魏琛急得指挥棒都要捏断。

“但是老师,他一直是站着的啊!”铜管部那一堆人里忽然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来,估计是怕被魏琛拎出来训,还是特意吊着嗓子喊的。众人听到后都是一愣,接着便不约而同地望向手上提着三角铁脸已经憋红了的小孩。

最后也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于是他们这天的排练就结束在了一片哈哈哈中。黄少天笑得琴都要拿不稳,不经意间瞥向喻文州,在看到对方同样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时发现自己的心似乎微微跳快了一拍。

错觉。最后他自己这样盖棺定论,一定是错觉。

 

演出那天他们都穿了板板整整的燕尾服,虽然平时闹起来的时候总是各种没型,但真上舞台了却都一个个的各种潇洒帅气——从台下响起的那些小女生的尖叫就能听出来了。

大提琴启奏卡农,第一小提琴在第三小节插入时喻文州抬头看了黄少天一眼——黄少天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撞,一触即离,对方温和带笑的眉眼烙进黄少天眼底,那一刻他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错觉。

还真不是错觉。

最终演出非常成功,现场的掌声经久不息,而他们在后台也已经欢成了一片。黄少天刚来得及把琴收起来,衣服都没换就冲向大提琴部的准备室。

他从来都是一个果决坚定的人,有什么事都不会藏着掖着压在心里不说。

——像喜欢这种事就更不会。

“喻文州,我——”

他半句话刚出口,看到喻文州面前一个满脸羞涩的女孩正把手中的什么纸交到他手里去,喻文州微笑着接过,低头看了眼,眉目都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依旧是那般温和的笑容,此时落在他眼中却无端刺目,黄少天一时怔住,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感觉之前在心里汹涌的什么东西正在一寸寸凉下去。

“少天?”喻文州看到他来,直起身子刚要开口,便被对方噼里啪啦蹦豆子般的话语打断。

“文州你忙吧我没事了不小心打扰你们了抱歉抱歉啊!”

“……少天!”喻文州有些急切地唤了一声,却还是没能拦住那个扭头就走的身影。

胸膛里忽然就空旷了一片,四野的风便肆意地卷进来,呜呜地啸起带泣的回声。

——少天,你刚才,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第二天黄少天没去练琴。

第三天也没去。

第四天……第四天他到底还是没能管住自己。毕竟练琴这种东西,三天不练外行都能听出来,他也没必要为了躲某些人荒废了自己的手感。

哼,某些人。黄少天想到之前自己的一厢情愿,恨得牙都痒痒。

他走向自己的琴房,四周的喧扰中传来熟悉的旋律。

黄少天闭着眼都知道那是谁,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路过了那间有钟声叩响的琴房,一把推开自己的琴房门——

灯是开着的。

他怔愣片刻,三天前刚被他扑灭在心中的火苗此时又在灰烬里抖动,似乎就要再燃烧起来。

去他娘的。黄少天恶狠狠地在心底啐了一口,拿出琴,走到琴房外面来。

他深吸一口气,架好弓子。
 

听到久违的小提琴声响起时喻文州承认他心中的欣喜多于惊讶。

那天黄少天转身离开时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人陷入到了一个误会当中。但往后的两天黄少天都再没来练琴,课余时也都尽可能躲着他走,他有心解释,奈何人家避之唯恐不及。他只能每天继续着来时开灯走时灭灯的习惯,心下暗自祈祷黄少天千万别一气之下找老师换了琴房。

《Waltz For John And Mary》,喻文州分辨出这支曲子后简直都要笑出声,隔着一扇门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怨气扑面而来。他几乎毫不怀疑此时站在外边拉琴的人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快去和你的妹子共舞吧祝你们幸福”了。

我有金丝织成的华服,与斟满琼浆的酒杯。

他站起身来,将那两扇门一把拉开。

有最灵巧的乐手,演奏最精妙的章句。

 

听到身后的门砰地一声打开时黄少天的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回头,却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不听不听不听。

悠扬的琴声传出来,他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

是他正在拉的这首《Waltz For John And Mary》,对方即兴合的二声部,简直要把纯小提琴独奏的曲子挤成复调。

——不想不想不想。

初见时的琴声,拍他肩膀时掌心的温度,整理曲谱时偶尔擦过的指尖,舞台上交汇在一起的眼神。

他们的琴声在空中交织,那些优美的音符缠绵的乐句缠绕共舞,最终协和地奏出一个和弦,余响如涟漪扩散。

我的心已随请柬一并奉上。

黄少天放下琴,盯住远处在地平线上丝丝缕缕沉淀下来的日光。

“少天。”身后响起喻文州的声音。

——不看不看不看。

“那天那个女孩是找我来签乐团的入团申请书的,之前没跟你提过这件事,那天你走的又急,是我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抱歉。”

又是短暂的寂静。

“少天,我……”他虽然没转头看,却也能想象到喻文州此时脸上稍微带点忐忑的神情。

“我也不希望因此给你带来困扰,但其实我对你也一直——”

他的话也没能说完,这次是让忽然扎进怀里的人掐断了话尾。

——是喜欢的啊。

“……这种事你怎么能一直不跟我说!”黄少天故作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半句话,想再放点什么硬邦邦的狠话谴责一下喻文州这几天以来的可耻行径,却最后尽归于沉默,心底的小火花噼噼啪啪闪亮,映在四下一片色彩斑斓。

而喻文州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思忖半晌,最终落在黄少天的背上,将他圈入自己的怀抱。

他们在流泻一地暮光的走廊中拥抱。

身侧回响着他们为彼此奏响的华尔兹。

请您与我共舞。

这乐声将响彻天明。

+End+


·熬到早上四点半,整个人意识模糊【一只水母失去梦想 变成海蜇皮

·810的不夜之夜逻辑线还有问题所以藏起来啦,有时间的话大概会修一修再放出来的

·关于“用什么能填满一间屋子”的话题

就是那个“鱼唇的大徒弟买来一堆稻草而机智的小徒弟买来蜡烛用圣光照亮小屋”的无聊故事,但是想想天天坐在屋子里balabala说话最后文字泡挤满屋子每个角落的画面——啊,还挺萌的【。

·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D大调第六组曲前奏曲,别名《钟声》

·虽然推荐的BGM是巴赫大无,但其实写这篇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在循环这个《肥宅群侠传》,可能就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了【。

·以及Canon Rock真的很带感!

当然链接里这个版本是Rock的部分占的多了一些,实际上我是想找从完整的卡农到Rock变奏的版本(然后显而易见的没有找到)

·最后是《Waltz For John And Mary》,最开始在神夏里听到的时候心里想的是:

啊果然是会音乐的人,连吃醋心里的小怨念都来的这么艺术【。

当然虽然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再看的时候坐在电脑跟前暴风哭泣却也是真的【水母遁走.jpg】

链接里这个版本是没有大提琴主旋律二声部的【其实哪个版本都没有】【叹气】但曲子的结构和我的构想是大体一致的,所以……就请大家努力自行脑补一个低沉的大提二声部吧【喂】

评论(3)
热度(121)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盐渍水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