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眠临安

【喻黄】琴剑赋(End)

·设定依旧与bug共舞系列

·这是一个琴瑟和鸣的故事 呸哪里有瑟

年轻的剑客匆匆赶到渡口时暮色已四合。

“哎师傅您等等我!”黄少天跳着脚冲那意欲点篙的艄公挥手。艄公从善如流地停了船,他谢过艄公,一闪身进了船篷。

船里此时已是坐了一个人,身旁一架古琴占去了本就狭窄的船舱里的大部分空间。见他进来,对方略带歉意地冲他笑了笑,刚欲起身挪挪琴给他空出个落脚的地方,就听外头艄公对里面喊道:“刚上来的这位少侠,您又是要往哪去啊?”

“溪山城溪山城,有劳了。”

他说完这话就见对面那人眉梢挑了挑,似乎是有点惊讶。果然紧接着他就听见外面的艄公笑起来:“哟,那可巧,正好方才上船这位公子也是往溪山城去,您二位还能同个路,倒也真是有缘。”

这下黄少天略有些讶异地望向对方,而那人温和地冲他点点头,然后把自己的琴往里放了放,向他示意了下那处空位。

黄少天也不客气,一屁股在那人身边坐下来,话匣子也同时打开:“哎反正咱俩都要去溪山城不如认识一下好了以后还能找你喝个酒什么的,我叫黄少天,是城主魏琛门下的食客,你是……”

“喻文州,”那人的眉眼好看地弯起来,“云游四方的琴师,应城主之邀,在他府上暂居几晚。”

能在他乡得遇同路人本就是件幸事,更何况黄少天性格开朗而喻文州为人又温隽随和,很快两人就相谈甚欢如知交多年的旧友。眼见着月色起了,那艄公还殷勤地为他二人捧了壶酒出来。黄少天盯着斟在自己面前的清酿看了一会,头一扬刚欲说些什么,就被喻文州早有所料地止了话头。“少天何妨尽了这杯酒,”舟中摇动的烛火在他眸中明明灭灭,“莫要拂了他人的意。”

黄少天闻言又抬头看了他几眼,然后也举了杯。

“是我失礼了。”

于是瓷盏相击,铮然有声。

夜色渐浓,船中的那点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了,而原本把酒对叙的二人也不再有动静,似乎是已沉沉睡去。一片寂静中有人悄然无声地进了船舱,借着月色轻车熟路地摸到舱中二人的身边,轻手轻脚地拽了一人的胳膊便想往外拖,却猝不及防地被谁扣住了手腕。“我说你不会真以为我们着了你的道吧。”黑暗中响起剑客毫无醉意的声音,紧接着烛盏被点亮了,原本也应睡得人事不知的琴师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笑容依旧不动声色。

“阁下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

而方才进来之人,便赫然是那艄公。此时见事情败露,艄公脸上立马褪去了先前的那般慈眉善目,胳膊一挥,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刀就向着黄少天的面门直取而去。可黄少天从小习武,身手又怎么会慢过艄公这种半路出家的货色,只几下便把艄公擒在身下,还顺手接了喻文州递过来的绳子,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受制于人的艄公这才感觉到自己这次可能要栽,口风一转便开始各种求爷爷告奶奶,什么家里刚故去了八十岁的老母急等着用钱下葬之类的鬼话都往外扯,听得一旁的黄少天直皱眉。就冲着艄公刚才拖人时那个行云流水的利索劲儿,便可知他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茶酒里下迷药然后取人性命吞人钱财的勾当了,若是他真有什么新故的老母,指不定能气得坐起来直顶棺材板。

“怎么处置?”黄少天看向喻文州,“扭了送官府去?”

喻文州却是摇了摇头,“这种事做了这么久却没被官府传去问话,定是私下早有勾结,怕是我们送去也没有用的。”

闻言黄少天更加嫌恶地瞥了艄公一眼,艄公仍在满脸涕泗告饶个不停,他索性一掌劈在艄公后颈上,拖着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出了船舱。喻文州站起来理了理衣袍,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声向外喊道:

“少天!”

“咋了?”外面传来重物入水的砰咚一声,接着就见黄少天走回来,手上是空的。“放心吧绑得很严实他绝对挣不脱,”剑客仍是一脸不平之色,“若是官府真问起来,就说我们为民除害了……怎么了?”

“不,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个事。”喻文州的表情有点微妙。“这条船现在应该是在湖中央的位置吧……”

“少天,你会划船吗?”

 

“哎所以说就算用不着别人我们也是能把船弄上岸的嘛……”黄少天叼着根草叶子,手抄在脑后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可是我们原本的目的地不是溪山城么…”喻文州背着琴跟在后面,听他说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我们这是在哪?”

黄少天噎了一下,随即又补道:“哎呀起码我们在现在在岸上不是还漂在湖里对吧。”他又四下里望了望,“虽然这里离溪山城应该还很远,但只要人在地上,就一定能找到路的……哎文州往这边走吧我觉得应该是这边。”

“不过也真是,”黄少天的嘴走着路也没停下,“早听他们说夜船危险我原来还不信……真是世风日下。”说着他又忽然把目光转向喻文州。

明知危险隐于身侧却仍安之若素的人,必有其依仗之处。

而喻文州也有所感地抬起了头,迎上黄少天的目光,对他笑了笑。

“少天会见识到的。”

喻文州说的还真一点没错,很快他就见识到了喻文州坐夜船的依仗——在仅仅一个时辰之后。

“我说文州,这里我们是不是来过啊……”当他们第三次在这片竹林里转回到似曾相识的地方时黄少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以前没来过这一带……我还以为少天知道路。”喻文州苦笑了一下。

“我以前也没来过这一片啊!!!”黄少天也十分崩溃,“那现在怎么走?”

喻文州垂下眸沉吟片刻,然后道:“不妨一问。”说着把背后的琴取了下来,手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般地拂过,动人的乐声便泉水般淌了出来。

黄少天并不很懂音律,一时间除了“好听”外也再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评价喻文州的琴声了。这么想着他又被喻文州的手引去了注意力——那是双很好看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他忽然又想起方才在船上他还好奇过,为什么喻文州如此斯文儒雅的人会选择做一名琴师浪迹江湖。

“我自幼便没有父母,收养我的先生见我一双手生得好看,觉得若是不去修个琴艺,往江湖里游荡一番,光整天蹉跎在笔墨纸砚之间,那就可惜了。”对方笑吟吟地把自己的过往向他娓娓道来。“开始的时候也不太理解先生的话,后来一个人飘零久了,也就慢慢悟出漂泊的乐趣来了。”

“像今天遇到少天,就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啊。”

“……少天?没事吧?”

黄少天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喻文州的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对方此时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啊没事的没事的,就刚才听文州你弹的这个曲子觉得好耳熟就走了会神……”黄少天下意识地应道,同时默默挪开盯在人家手上的目光。

“曲名《寻方》,是一首民间早已失传的古曲,莫说是寻常百姓,就算是琴师,知道此曲的人也寥寥无几。”喻文州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绪波动,微笑着别开话题,“少天会觉得曲子耳熟,大概是因为此曲的下半篇吧。”

“下半篇?”黄少天一下子来了兴趣,“这支曲子是分上下两篇的?那文州可否赏个脸让我听一下这曲子的下半篇呢?”

“到如今,人们大都只知道这曲子的下半篇,而不知有上半篇了。至于这下半篇……”不知道为什么,黄少天总感觉喻文州这话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揶揄的味道。“少天以往肯定听过不少次了,又何必我再弹。”

这下黄少天更是一头雾水,刚欲再追问几句,就见喻文州站起身来,向他指了指竹林深处。

“不过话说回来,少天你看,这不就问出路来了吗。”

黄少天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淡淡的蓝色荧光从林间浮了起来,一上一下地闪烁着,有如随风碎落在竹叶间的星子。

黄少天睁大了眼睛:“你的琴音……能聚气?”

喻文州笑着拍了拍手,“少天好眼力。”

但凡人们日常衣食住行,都会在所触及之物上留下自己的气息,修道之人往往称之为“气”。一般来说,普通人的“气”由于太过微渺弱小,往往甫一留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散。按理说这属于五行轮转中的一环,人力应无法干涉,可江湖偌大,总有些能人异士能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些四散的“气”聚拢起来——显然喻文州便是其中一个。

“我的功夫也还差些火候,”他带着些遗憾地说道,“现在我还只能聚起一月之内这里留下的‘气’,而且范围也仅限这方圆百里内。”说着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剑客对此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来,相反还十分雀跃。“不要紧不要紧总比继续在这里转圈子要好,话说今天有文州你在这真是太好了要不是有你我指不定还要在这兜多久呢……”这么说着他便拉起琴师的衣袖向前走去。

喻文州有些意外地愣了愣,旋即也微微一笑,任由黄少天拽着自己向前走。

他们就这样一路循着那条“气”聚成的光路走了七日,逢上那些淡蓝色荧痕实在浅到无法辨认的时候喻文州也会停下来重新奏起那曲《寻方》聚气。这时候黄少天就托着腮帮子蹲一边听——他现在是越听越觉得这曲子耳熟,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听过相似的旋律。问喻文州,人家也完全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只是统一回以一个好看而礼貌的微笑。

这不免令得曾被称作“溪山城一霸”的剑客多少有点郁结,不过郁结归郁结,倒是丝毫没有妨碍他晚上吃饭时从喻文州的手里抢他烤的野味。

谁叫你不告诉我还笑得那么神秘……哼哼哼哼才不是因为烤得很好吃!他一口咬下手上的野味,选择性无视身旁那人笑得几乎有些纵容的眼神。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第八日。黄少天手枕在脑后斜倚在旁边一丛翠竹上,忽然就听见身边喻文州的一曲《寻方》极为突兀地断掉了。

他腾地一下坐起来,迎面撞上喻文州微锁的眉:“文州?怎么了?”

“无妨,只是这里阴煞之气重于别处,乱了下心神而已。”他听见喻文州这样答道,接着便开始了下一次的弹奏。

实际上,此地阴煞之气重是真,喻文州方才曲子中断是因为乱了心神也是真,但这二者……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太大联系。

不过他也并没有把这些告诉黄少天的意思。

——毕竟像黄少天这般明亮耀眼的人,谁又不会喜欢呢?

一曲终了,这次凝聚在一起的“气”却不再是以往那种带着勃勃生气的淡蓝,而是阴沉的暗红。

“血气很重啊。”黄少天凑过头来看,一语点破。

喻文州点点头,“附近应该有凶灵出没……刚才的曲子,兴许已经把它们惊动了。”他抬起眸来环视四周一圈,听着林间由远至近的沙沙声,如是说。

“听动静应该是大家伙啊,好像数量还不少。”黄少天也侧耳听了听,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的语气仍是轻快的,“我师父以前说过,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方式只有一种。”

“是什么?”琴师笑眯眯地看他,琴已经背到了身后。

“跑!”黄少天哈哈大笑,一把拽起喻文州的手腕就跑。

不过他们还是小觑了那些凶灵的速度。听着身后逐渐逼近的、凶灵怪异的嘶吼声,喻文州脚下跟紧了两步,从稍落后于黄少天变为和他并驾齐驱:“六只凶灵,跑的话我估计不太能跑得过的样子。”

黄少天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以前肯定也没少做过这种被人跟在屁股后面追着跑的买卖,不然逃命都能逃得这么熟练这么气定神闲——然后嘴角也勾起一个相当张扬的笑容——

“英雄所见略同。”

下一秒他原本一直保持着前冲之势的身子骤然停止下来,原地一个潇洒的转身,那柄一直跟随着他闯荡江湖的、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长剑便脱鞘而出。与此同时喻文州借着他转身的力道又向他身后进了几步,接着也转过身来,激扬的琴声响起。

黄少天的剑刁钻而狠辣,次次都能精准地封死凶灵的所有退路,辅以喻文州的琴音镇压,一时间凶灵连叫声都虚弱了下来。明明是素未谋面过的二人,初次联手却配合得如此圆融如意,一举一动只一个眼神彼此便心领神会,默契得浑然天成。

不过只凭他们二人对付六只凶灵还是显得有些左右支绌,没过一会黄少天的身上便有几处见了血,而他身后的喻文州额上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少天!”喻文州忽然叫道。“左手边那只!”

此时他的右边正有一只凶灵向他扑过来,但黄少天没有犹豫,在喻文州的琴音倏然转得更加迅厉的同时不假思索地反手一剑,刺穿了左手边凶灵的眉心。

于是所有的凶灵都凄厉地叫了一声,像是被戳破了一样坍缩成了一团阴雾,消弭在了林中的清风间。

“厉害啊。”黄少天皱着眉瞥了眼那只消散在他面前的、方才离他面门只有寸余远的利爪,啧叹了一声。“你是早就算好了吧,利用琴声,引那六只凶灵入了一个阵?”

喻文州点点头,顺手抹掉嘴角的一缕血痕:“少天过奖了,只是一个入门级别的阵法而已。此阵只要阵眼一破,坐落五方的人——或是灵体,也不得共存。说起来相当轻巧,成功率却甚是可怜。方才侥幸成功,还要谢谢少天的信任。”

他说的自然就是刚才黄少天依他之言出手截杀左边凶灵的事。黄少天笑了笑,耸耸肩说:

“既然都是你了,那便没什么不可信任的。”

 

而他们走出那片竹林则是在又一个三天后。

正逢落日时分,不远处已能影影绰绰地看见溪山城的轮廓,天地间的一切都蒙在一层柔软的薄金色下,连带着身边的人——喻文州转过头来看了眼黄少天。

——都变得愈发叫人移不开眼睛。

“那个,我说文州啊。”他听见黄少天叫他。

“你此番来溪山城,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呢?”

他几乎是有些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黄少天也停下步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世间万物仿佛都在此刻停滞了一瞬,而他们流动的目光在静止的时间里交汇,所有将欲言明的情绪都在缄默中为彼此所知。

——你希望我留多久呢?

——那你能一直留在这里吗?

——又有何不可呢?

“少天。”还是喻文州先出言打破了这份略显怪异的宁静,“你不是一直想听那曲《寻方》的下半篇吗?”

“我弹给你听。”

熟悉的旋律再一次响起,较之上半篇的清朗,这下半篇无端地多了些缠绵的情绪在里头。不知是否是因着演奏的人也有几分紧张的缘由,指尖在琴弦上抹绰而出的声音,竟也在音尾带了些正常声响之外的颤动。

黄少天彻彻底底地愣在原地,此刻他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喻文州之前会说这下半篇他肯定听过了——那还是哪一年初春的时候,他路见不平随手从一个地痞手里救下了一个歌女,小姑娘眼泪盈盈地对他谢了又谢,然后就给他弹了这么一曲。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去问那歌女,人家姑娘嗫嚅好半天才满脸羞红地告诉他这支曲子的含义。

“这支曲子名叫《问情》……乃,乐者用以奏与倾心之人……”

倾心之人。

后来他也的确好几次听到别家的女子为他弹奏这曲《问情》,却也一直都一笑而过,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被这支曲子——或者说被演奏曲子的这个人——撩动心神。

《问情》的余音在空中袅袅散开,喻文州站起身来,语气罕见的有些绷紧。

“若是少天不嫌弃的话,”他说,“我——”

话音未出口便被落上唇间的吻堵住。

——我又怎么可能会嫌你。

——留下来,喻文州,留下来。

喻文州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吻得更深。

——万水千山,得幸与君同行。

月辉初吐,人影成双。

正如不可分割的昼与夜。

正如缱绻的琴音与蕴芒的剑光。

•End•

 

·紧赶慢赶终于趁着喻队生日这天赶出来了!!!

·写到最后已石乐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大概只有满腔对喻黄的爱堆在胸口却难以表达吧w

·嘛不过,还是祝我们亲爱的喻队18岁生日快乐❤

·今后的每一天,都只会比今天更加辉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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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渍水母干。